阿东工会组织周记（三）﹕新冠疫情下，工人怎么谈诉求？
2022年10月21日工会组织周记前言
大家好，我是中国劳工通讯 (CLB) 的阿东师傅，以前做过电工，后来开始做工人运动和工会组织工作。以前在中国大陆的工厂实践过挺多以集体谈判解决劳资纠纷的成功案例案例。带着这个经验，阿东师傅我又认识了印度制衣工会的朋友们。于是我们2016年在印度开展了集体谈判实验和探索，CLB已经把近年的成功经验总结成报告。
我想把这些经验写出来的原因就是认为，工会和工人的集体谈判并不是什么洪水猛兽，反而是解决劳资冲突更温和也是更有效的方法。而这些谈判工作也不是只能用在印度，我也希望各地关心劳工的朋友视印度经验为他山之石，最终在不同地方开展集体谈判。以下链接是我们的印度工作报告：“无论中国还是印度，工会都能走上集体谈判之路”。
虽然报告写的认真而严肃，但是实际上，集体谈判是漫长而琐碎的，工会组织培训工人、工人开会细节、面对具体事件的商讨策略这样的微观经验同样重要。尽管经验来自印度，但工人的问题、疑惑、组织如何应对都是相通的，例如「工会人被暴力对待怎么办」、「如何订今年的谈判目标」、「要不要罢工」、「如何用科学寻找谈判理据」等。于是阿东我便想将这些一手观察写成周记分享出来，让大家都看看第一线工人和组织者发生的人和事。
两周不见，阿东师傅我上次聊了在劳资谈判聊问题前不如先谈规则，把规则定好了大家才有相互信任基础。这周的周记，师傅我想讲讲在准备谈判时，劳方应该如何提出具体要求，并如何用理据来支撑的问题。
工人应该如何提出诉求？
阿东还记得当时新冠疫情在印度大爆发，工会伙伴也有感染的。本身工厂里边人员就密集，工人希望厂方可以提供合适环境以免工人感染，最重要的是要为工人提供足够的安全生产装备。 当时我就先问大家﹕「那么你们就这个诉求，有没有具体的方案可以给厂方？」工人回答按照法规厂方作为雇主是有责任为员工提供安全的工作环境，这是受劳动法律和备忘录所保障的。但是他们对具体的诉求并没有考虑太多。
谈判中工人代表能提出厂方有责任提供安全的生产环境，这点固然很好，但没有具体的诉求，最后谈判只会变成泛泛而谈，因此我说﹕“我们要分清楚诉求和建议，在谈判桌上我们必须提供具体的建议。如果我们只是空泛地说厂方要为工人提供健康的工作环境，那么厂方有很大的空间逃过责任，例如他可以每三天才发一个口罩，然后就说已经为工人提供了足够物资。同时如果诉求不具体，我们也无从得知厂方到底有没有完成诉求。”
工会伙伴决定之后跟工人代表一起商讨具体的方案并带到谈判桌上，例如是要厂方要供应每天两个口罩，确保食水不受污染等。但如何去要求厂方执行？我们就发现光是有工人的意见是不够的，更重要的是用科学客观的理据去支持己方论点，而这是代表与工会可以帮工人进行的预备工作。
图片来源：chinahbzyg / Shutterstock.com
用科学和理性来说理
工人讨论如何才是一个安全的生产工作环境时，就发现关于防疫、安全生产的诉求往往涉及很多如流行病学、社区医学等科学知识，如果没有相关权威专家的支持，很难令厂方信服，或会觉得工会提出的要求不过是个人意见，而不是基于客观的事实。这时候瑟比说﹕「我可以和大学的专家联络，让他们建议一个合适的方案 ，如此一来，厂方就不会说我们的建议不科学。」
其实在集体谈判权成熟的国家，甚至会有独立的专家团队为谈判提供分析和论据，例如加拿大的行业谈判中，就会有经济分析师和行业专家去分析每年的经济数据鱼消费物价指数、全国生产总值、行业增长率，去估算行业的利润，最终提供一个行业可以负担同时工人得到劳动尊严的薪酬建议。在安全生产一环上，也会有专家审视行业的情况， 甚至进行研究去支持谈判诉求的理据。
很多人视集体谈判为洪水猛兽，或劳资双方一定会在谈判桌上骂战，但其实成熟的谈判所提出的诉求都是根据统计、科学等客观材料而成，双方既然都是在谈道理，应当是理性的交流，因此不必把想像工人会狮子开大口，或集体谈判会危及经济。
发了两篇过去写成的周记，接下来都应该要更新一下当前的工作发展。一方面我们在开始了在沙希8厂以外，如1厂、37厂的组织工作，物色潜力的工会代表；另一方面，沙希工厂今年的第一次谈判已经开展，但工会依然受针对，有工人在派发传单时就比厂方拍照、警告，甚至有工友受不住压力辞职。到底印度伙伴和我们会如何应对，我们又怎样开展其他厂的组织工厂，请看下回分解﹗
阿东师傅
2022年10月2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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