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子商务巨头亚马逊的美国纽约斯塔滕岛（Staten Island）JFK8物流中心员工，4月2日投票表决，成立了亚马逊美国本土第一家工会：Amazon Labor Union（ALU）。ALU主席Christian Smalls呼吁全美和全世界的劳动者在工作场所组织起来，给工人们提供希望、舒适的工作环境及工人社群，这些雇主永远也无法提供的东西。美国左翼媒体《雅各宾》（Jacobin）在4月11日视频连线了主席Smalls和他的工友们，Smalls表示：“组建工会，就是所有人走到一起。”

此次ALU工会能成功组建，得益于工人们跳出了美国现有的工会体系。亚马逊工人们往年也不乏组建工会的尝试，例如在美国阿拉巴马州贝斯麦市（Bessemer）物流仓库，拥有80多年历史、会员数量超过6万人的美国零售、批发和百货公司工会（Retail, Wholesale and Department Store Union, RWDSU）曾举行投票，但未能成功组建工会——这些尝试令Smalls以及其他组织者决定，要用崭新的方式组建工会。

“我们去年也去了阿拉巴马，那时他们正进行第一次筹建工会的投票，我们观察到一些情况，觉得我们自己来做能做得更好，所以，我们就决定采取独立的组织策略。我们决定回到斯塔滕岛，就开始组织JFK8的工人们成立工会。”表决成立工会的投票获得过半的当天，Smalls向记者们表示。

RWDSU在贝斯麦市发起的两次投票均未成功，2021年春季进行首次投票后，上个月又举行了第二次投票。而第二次的投票结果，工会支持者仅以微弱差距落后于反对者，RWDSU工会正向国家劳动部门申请重新审核投票结果有效性。

在贝斯麦市工人第一次投票失败后，中国劳工通负责人韩东方根据过去数十年在中国以及近年在印度的工人组织经验说了这样的话：“我们的经验告诉我们，工人可能需要很长时间才能真正找到自己的力量，不过，一旦他们做到了，成功的组织和工会就会随之而来。”

斯塔滕岛工人虽然选择了独立建会的策略，但ALU工会领袖也和美国其他传统工会维持团结。Smalls在本月初前往首都华盛顿，与国际卡车司机兄弟会（International Brotherhood of Teamsters, IBT）主席Sean O'Brien会面。该工会成立于1903年，在美国及加拿大拥有超过130万名会员。这次会面也是更广泛的工会联盟组织策略中心的一部分，该联盟包括另外两个主要工会——国际服务业雇员工会（Service Employees International Union，SEIU）和农场工人联合会（ United Farm Workers，UFW）。在华盛顿期间，Smalls还与全美最大的工会联合会美国劳工联合会和产业工会联合会AFL-CIO的属会，乘务人员联合会（Association of Flight Attendants）主席Sara Nelson见面。

亚马逊工人建立工会的努力，自始至终都面临着资方的强烈打压。亚马逊是美国名列前茅的科技巨头，2021年的净利润高达333.6亿美元。然而仅是2021年，亚马逊就花费了430万美元进行反工会宣传，例如强迫工人出席资方组织的反工会会议，将反工会的宣传资料邮寄到工人家中，甚至张贴在公司洗手间内。

高薪和福利——亚马逊的招聘广告中鼓吹的内容，显然与亚马逊JFK8仓库工人的经历相冲突。摄影：Caitlin Schultz

JFK8仓库组织者在亚马逊资方如此强烈的反对下成功获得足够支持，于2021年10月向国家劳工关系委员会（National Labor Relations Board, NLRB）递交了建立工会的投票表决案。来到2022年4月，JFK8仓库的成功建会，也为即将于本月25日在斯塔滕岛的另一个仓库（LDJ5）举行的工会投票奠定了基础，该投票结果预计在5月2日揭晓。

Smalls表示，组建ALU工会的经验证明了，哪怕是面临着蔓延全球的新冠疫情、美国长期以来的低入会率、亚马逊等科技巨头的强烈打压……一系列的历史性挑战之下，工会仍能成功组织起来。

“谁会在2022年组建工会呢？我知道大家的情况有所不同，但美国的任何人、世界上的任何人，都可以做到。”Smalls说。

Smalls以及其他组织者在本月11日的采访中也强调，JFK8仓库聘用的8000多名工人，都忍受着工作时间长、工资低、缺乏劳动保障、对工作的不满情绪等等问题，这些都加剧了工人们的沮丧。

为了扩大会员基础，工会组织者还举办烧烤、聚餐、篝火晚会等一系列活动。把工人组织起来的关键到底是什么呢？Small认为，工会组织者就是要“做雇主不会做的事情”，除了最简单的提供食物，通过工会的组织经费，为有经济困难、住房困难的工友们提供援助，也同样是工会可以做的事情。

工会组织者Angelina Maldonado也表示，“食物，是通往工人内心的道路”，但考虑在工作场所彼此之间的文化差异是关键。

Maldonado认为，工人组织者们开始“切实地意识到，我们都来自不同的地方”。ALU工会提供的各种食物——从非洲炒饭到墨西哥煎饺——都反映着工友们多样的背景。

Smalls在2020年3月下旬被公司解雇，一切的起因是他发起了一场罢工，旨在抗议亚马逊对新冠疫情反应不力，令工人们在疫情之下，要在卫生条件和安全措施都不过关的仓库中工作。在这之后，Smalls成为了一名全职劳工组织者，加上仍在亚马逊工作的朋友的协助，一项为期两年的运动就此展开，而运动的最终目标，就是在公司内组建一个独立、以工人为主导的工会。

Smalls强调，世界各地的工人在面对工作场所问题时应该留下来并组织起来，而不是放弃和辞职离开。这一点在高流动率的行业和像亚马逊这样的公司尤其重要。他解释说："如果你辞职走人，只是从一个火坑跳到下一个火坑，什么都不会改变。"

亚马逊工会的出现，激发了美国国内新一波支持工会的政治情绪，而这一切很大程度上可以归功于由工人领导的工人运动。

今年2月，《政客》（Politico）杂志与晨间咨询公司（Morning Consult）联合发布一项民意调查显示，大多数美国公民（77%）支持员工享有与雇主进行集体谈判的权利。甚至连美国总统拜登，也在上周三的一个会议上对工会积极分子打趣道：“亚马逊，我们来了”，这显然是对ALU工会的胜利，以及亚马逊工人组织工作的认可。

中国劳工通讯的经验证明，即使工人的结社权受到限制，或是面临其他制度性障碍，工人仍可以组织起来，寻求突破。关键在于，工人要认清所面对的共同挑战并找出应对策略， 建立跨国界工人团结。

亚马逊工人此次成功组织工会，为世界各地的工人树立了一个榜样。从中我们看到，工人为自己量身定制的运动策略、崭新的组织技巧以及团结的精神能够达至成功，尤其是在全球新冠疫情，以及亚马逊等资本雄厚的企业的挑战下，这些元素就显得更为重要了。

4月11日的讲话中，Smalls以对世界各地工人的鼓励作结，他衷心地希望所有行业、所有国家的人们都能在各自的工作场所组织起来。 “2020年的新冠疫情给了我全新的视野，让我清楚看到这个国家出了什么问题。 现在是革命的时候了。 权力属于所有人。”